潞華

【错误·番外】前世版

  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把诚台楼台tag都打上(虽然今生版番外不知道啥时候能出233333).正文快完结了吧,放一个番外是因为清明节(Excuse  me???),好吧开玩笑的,主要是我这段时间有点忙,所以拿个之前写的差不多的番外来凑一下更新。放心,我不会放弃正文的!!!


十三年前的梅岭,漫天大火覆盖了那冰天雪地,久久不熄;在那场战役中,他失去了此生唯一挚友,七万孤魂含冤而死,皇长兄还有两位姨母自尽,一座赫赫威名的帅府染上污名,这世间,再无赤焰。而十三年后的今天,他收到了一封自梅岭而来的信,是那个人的笔迹,是他的诀别信;他早该想到的,不管是林家小殊还是江左梅郎,他这头蠢笨的大水牛从来都是看不懂的,诀别,就此诀别,梅长苏,你倒是好狠的心!

你怎么舍得,让萧景琰一人孤单单地呆在这冰冷而孤高的宝座之上,让他再次承受失去挚友的痛苦?甚至,让他痛失所爱?你要知道,萧景琰这头蠢笨的大水牛,这一辈子也就只会爱上一个人啊。那个人与他相识虽只有两年光景,但他就是义无反顾地爱了那一个人,就算是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又怎么能阻挡得了他的无悔?他爱的梅长苏,一心只想魂归梅岭,以林殊的身份干干净净地死去;可是他有想过吗?萧景琰该怎么办?爱上了梅长苏的萧景琰要怎么办?!难道只因为林殊的回归,就必须抹去他所深爱的那个人在世间的一切痕迹吗!

他曾经哭过笑过,抗拒着不愿相信一个事实;然而北境将士阵亡的名单已经摆上了皇帝的案头,梅长苏的名字一笔一划太过清晰,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泪流满面。那封宫羽送来的诀别信他始终没有拆开,他足够了解林殊,自是知道在这最后的时刻,他绝不可能将苏先生留给自己;而现在林殊已死,梅长苏也不在了,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么?

在那以后,这位军伍出身的新帝愈发的冷硬了,从前像是一块大石头,但是用了力去凿还是能够凿得出缺口的;而现在的帝王,就似万年寒冰直接裹上了死硬死硬的臭石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再没有一个人能如曾经的小火人一般温暖他的世界了。

 

萧景琰是在即位三年后接到琅琊阁的传信的,他知道琅琊阁与江左盟关系密切,梅长苏同琅琊阁少阁主蔺晨更是同从前的自己与小殊一般的生死之交;而此时此刻,他相信若不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那位素日里放荡不羁可在正事上却从未出过差错的蔺少阁主会请他这位现任的一介天子亲去琅琊阁的——毕竟,这天下是长苏为他夺的天下。

思量再三,心头总是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萦绕,密密麻麻缠得他喘不过气来。于是这一天,皇帝私下召集了几位大臣,请他们在朝中暂时主持大局,反正这天下也太平了许久,他这皇帝难得任性地想要微服私访一次,大臣们也没有什么异议可提。萧景琰满意地点了点头,转眼间却被蒙挚拦了下来——他亲眼看到了,那只琅琊阁的信鸽飞进了深宫大院,若是没有蒙大统领的“视而不见”,那只大胖鸽子怎么可能落到皇帝的案头上。

蒙挚的固执完全不输于曾经的萧景琰,更何况他现在还聪明了许多,至少知道同自己据理力争:臣身为禁军大统领,负责宫墙内外的安全问题,但更重要的却是陛下的安全,这是臣的职责,还请陛下能够谅解云云。萧景琰当时只是怔愣了一会儿,也没怎么为难的就答应了蒙挚的请求。呵呵,他可是记得从前的蒙大统领可没这么能说话,毕竟是跟着麒麟才子共同谋划过一段时间的人啊,口才倒变得好多了!萧景琰默然地想道。

于是本来计划好的独行只能变成了三人行——战英作为他曾经的亲兵死活也要跟上来,说是要保护他的安全。萧景琰无奈地笑了笑却还是没有拒绝,罢了,此番次前去琅琊阁,必会途经江左十四州,他们都是故人,一同前去看看那人曾生活过的地方也好。就当是,迟来的悼念吧。蒙挚与列战英听了他此番言语,竟是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萧景琰并不想同他们过多解释什么,有些事情,只要心知肚明就够。

于是萧景琰在踏入了江左地界,被当地的舵主黎刚迎进了分舵好生伺候着的时候,他便吩咐了他们在这里候着,他要一个人上琅琊山去。蒙挚与列战英知道是劝不动他了,于是答应了在舵中等候,萧景琰独自一人提着一坛酒便上了山。在那封简简单单的信中,蔺晨虽未曾嘱咐他定要一人前来,可是莫名的,他就是忽地任性了起来。他不想让其他人参与他和梅长苏的回忆——哪怕他们从未相爱。

以琅琊阁的情报网,他来到山下的消息自然是瞒不过蔺晨的。他再次见到那位蔺少阁主的时候,那颗已经多年未曾热切跳动过的心脏忽然地便狂热了起来——在那个他不曾熟识的长苏挚友的脸上,在有关某个人的问题上智商终于是上线了一回的皇帝陛下找到了他一直想要,却唯恐是大梦一场不敢确信的消息。“他还活着!”

梅长苏他还活着!萧景琰狂喜地确认,膝下一软忽然地就跪下了。“嘿我说!你可千万别跪我啊!你可是皇帝,不能随意下跪的啊,否则那小没良心的又要念叨我了……”“多谢蔺少阁主妙手仁心救长苏一命!景琰在此,谢过了!”说完便是俯身一拜,也不管蔺晨在那儿叫唤着“折寿啦老子要折寿啦!”的声音,挺直了背脊问道:“蔺少阁主既唤我前来,那么长苏他……”此话一出,蔺晨忽然地便安静了下来。

良久,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长苏在暖阁里养着呢,现在该是他清醒的时候,你去看他可以,别再拿那些个愚蠢的问题去为难我的病人了。”“是,多谢蔺少阁主!”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无暇顾及蔺晨言语中的黯然神伤,急冲冲地便随着个童子往暖阁的方向去了。蔺晨遥遥望着他的背影,那唇角笑意怎么看怎么苦涩。

“长苏啊长苏,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对是不对呢……”

 

后山的暖阁是建在一个温泉上的,所以一年四季都能保持着合适的温度。萧景琰一路走来,不由感叹还是医者会养人,若换作是他,恐怕也做不到比蔺晨更好更用心了吧。稍稍郁闷了一小会儿,暖阁到了,给他带路的童子行了一礼退下。

面对着紧闭的大门,萧景琰颇为罕见地紧张了起来。他已经许多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滋味了吧?哦不对,他可是记得在那后来的一些时日里,他对待先生时都是这样诚惶诚恐的;他知道自己对梅长苏误解良多,甚至已经爱上了他却还是从未信任他,时至今日,再回想起那些愚蠢的岁月他都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个大耳刮子!

萧景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一直在噗通噗通乱跳的心脏,努力稳住了仍在不停颤抖着的双手。他终于推开了门,目光便定格在了厚实且柔软的床榻之上,微微露出的一张苍白却带着活人色彩的脸蛋——那是梅长苏!是生死地狱里煎熬了十三年终于大仇得报,又为守护大好河山情愿魂归梅岭的林殊!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该知道的,他爱的是那一缕坚韧不屈的灵魂,不管那人换了再多的皮囊,不管那人是叫林殊还是梅长苏,他爱他!

一步一步的,恍若朝圣般虔诚地向他此生挚爱靠近,萧景琰的眼里心里,也就只剩下一个梅长苏了。他静静地看着那副安睡的容颜,在记忆中他似乎并没有留存下这个场景,明明他和林殊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林家小殊的睡相简直差的不敢恭维;而梅长苏,梅长苏他似乎从未在自己面前露过疲态,甚至夜半惊醒过后还半束了发衣着整齐地来密道前迎他。呵,他从未如此贪恋,也从未如此感激,上苍竟再给了他一次弥补的机会!

鸦羽般的睫毛轻颤,萧景琰心知人是要醒了,连忙正襟危坐起来顺便用宽大的袖袍擦干净了满面的泪痕。“景……景琰?”“是我,我在这里。”萧景琰连忙捉住了那只冰块儿一般的手往被子里塞,“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全,就乖乖听大夫的话,别太任性了。我……我还想等着你好起来,好实现当初在城墙上的诺言呢。”梅长苏大梦初醒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麒麟才子的精明模样;不过这个样子的梅长苏,倒是很可爱呢。

萧景琰“噗嗤”一声笑了,连忙从袖中掏出帕子将眼泪鼻涕都擦干净。榻上那人一双桃花眼澄澈如洗,眉眼弯弯的似是在笑,“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熟悉的口吻,是林家小殊在嘲笑他是个小哭包时惯用的语气,萧景琰忽然地便松了一口气道:“幸好你刚才没叫我陛下,不然光凭着你取笑我这一点,我就得把帕子直接塞你嘴里了。”就像是十多二十年前的萧景琰和林殊玩闹时一样。

似是被他这一番话勾起了童年回忆,梅长苏咧开嘴笑了,那笑容也多了几分鲜活意味:“大水牛怎么还是那么爱记仇,我记得我就说过你一次爱哭鬼小哭包吧,竟记了我这么久。”“你说过的话,我不管过了多久都不会忘的。”萧景琰隔着被褥抓住了他的手,一脸耿直地盯着梅长苏的双眼道:“我记得你曾经给过我许多承诺,可是却很少有兑现的时候。现在我不求更多了,我只要你的一个诺言,你可还记得?”

“我不想要你活在我的心中,我想要你活在这世间,活在我的身边。”萧景琰坚定得只剩固执地凝视着梅长苏的双眼,仿佛一眼万年;其实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他要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不希望都到了这个时候,梅长苏还要骗他——麒麟才子,算无遗策,他不可能看不懂萧景琰对他的情意。

梅长苏果然是沉默了,暖阁里似凝固了时间一般寂静——他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不能知道。梅长苏无意识地垂了眼避开萧景琰那灼热得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烧起来的视线,“本是将死之人,侥幸捡回了小命,陛下又何必强求……”“不要叫我陛下!”萧景琰忽地便怒了:“我不信你不知道或者不敢叫我的名字!我萧景琰自认为不够了解梅长苏,可是林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以为就只有你了解我吗!口是心非!混蛋!”

蔺晨便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一擦身进来便关上了门,然后就是冷嘲热讽道:“没想到咱们大梁的皇帝陛下在骂人的时候这么的文明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在骂情郎呢……哦,打情骂俏的那种。”“蔺晨!”梅长苏那一个眼神过来,在人前各种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蔺少阁主就像是个听话的受气包小媳妇儿似的,各种唯唯诺诺——个p!

只见那位蔺少阁主及其潇洒地将折扇往腰间一插,指着当今皇帝陛下的鼻子就骂开了:“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我早就说过别拿你那些个掰扯事儿来为难我的病人!病人,你知道啥是病人吗?你以为他现在的身体能有多好,哈?你说让他跟你回去他就跟你回去啊?他这半条小命都是捡回来了的!到底还要不要了都!”蔺晨骂完一通,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理会眼里又开始泛泪花的皇帝陛下,伸手就探进被子里将那细白的腕子小心抽了出来。

萧景琰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地在一旁看在蔺晨把脉,生怕待会儿从他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虽然刚刚蔺晨骂的那一番话是让他有些生气,但那也只是一时的,任何事情都比不上梅长苏的身体重要!他也知道,不管是在那空缺的十二年里,还是在之后的三年里,萧景琰都从未参与过梅长苏的人生;梅长苏的身体很差劲,在那近两年的时间里他还是略知一二的,更别说经历了与大渝的那场恶战,他甚至已经传了死讯给自己!

那封书信他在来琅琊阁之前就拆开来看了,字迹虚浮无力,却是苏先生一贯的书写气力,完全不像是临死之前才动笔写下的;所以也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知道自己会死,可是他还是想以林殊的身份与七万赤焰忠魂葬在一起,所以他只能提前写下这封诀别信,至少在最后,他虽辜负了萧景琰的等待,却还是为他考虑了一切。

而现在,梅长苏的“死而复生”固然让他心生喜悦,可是三年的帝王生涯至少让大水牛的智商稍微提高了一点点:梅长苏的身体到底是虚成什么样儿了?为什么明明过了三年啊,脸色却还是比在金陵的那一年多里差上许多?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久,许久,蔺晨终于垂着眼将梅长苏的手塞进了被褥里,顺手为他整理了一下鬓角散乱下来的几缕墨发,亲昵而自然,好似他们之间从来都不用言语便能知对方一心;而他,他萧景琰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

他握紧了拳在一旁默默看着,既没有出声也没有流泪——或许是得知那人还在这世间,那些所谓的眼泪什么的都不重要了吧。蔺晨嘱咐梅长苏好生休息后便抬步要离开了,而萧景琰则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也不敢去看那人苍白的脸色和几乎涣散的眼神,他想知道梅长苏的病情就只有这一个渠道了,他也相信蔺晨一定会告诉自己。

“我传信让你来我琅琊山,可不是为了让你把那小没良心给带走的。”“我知道他不会跟我回去。我也知道……他其实不想看到我的,他……”梅长苏他,或许是恨着萧景琰的。当今的皇帝陛下叹了口气,愁苦的心思却已隐藏得很好了——果然不愧是麒麟才子选中的主君,果然如梅长苏所说,当时的大梁皇族中,唯有靖王能力挽狂澜而本心不变了。蔺晨略带苦涩地笑了,“你果然是如同长苏所说的那样,一头大倔牛……”他摇了摇头又叹道:“你猜不懂他的心思不奇怪,毕竟你那么笨……不过现在,好好陪陪他吧,他已经很累了。”

萧景琰诧异地抬了眼看他,蔺晨眼中情意不假,而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原因……“长苏他……到底怎么了?”“……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吧,这么多年了,他也挺不容易的。”蔺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线更加平稳:“你是他作为林殊时的挚友,而你我都知道他有多么渴望做回林殊。他……打心底里就厌恶梅长苏这副皮囊,心存死志的人,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我能勉强为他续命三年,已是极限了……”

所以不管是作为林殊还是梅长苏,他依旧逃不了这既定的死局。萧景琰痴痴地笑了,眼角却无比干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多谢你……愿意让我陪他走最后一程,谢谢…..”“我不过就是想让那小没良心的走得更舒坦些……他放不下的事情太多了,譬如你,譬如这天下。”蔺晨扭过头,没敢再看萧景琰干涸的仿佛失去了灵魂的双眸,梅长苏最惦念那一双眼中的倔强与其底下暗藏的赤子之心,他不能做这个恶人。

而此时,萧景琰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想法,僵硬地笑了笑说:“他虽言而无信,我却不能失信于他。城墙告别之时我说过的话依旧算数,我会做到承诺过他的一切,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清。只盼……只盼他在那奈何桥边上能慢些、再慢些走、等等我,别再让我一个人了……”当今的皇帝陛下、堂堂天子,紧盯着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的小殊、长苏,黄泉路上别回头,乖乖饮下孟婆汤,别记得曾经有一个萧景琰伤你至深;而来世,换我护着你,我一定会护你一生平安、万事周全。’

 

梅长苏还剩下七天,这已经是蔺晨能作出的最大努力了。这七天里,萧景琰大多时候是安安静静地陪在梅长苏身侧;而梅长苏呢,在多次劝说无果后,也只能由着他去了——景琰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不受宠的郡王了,他是大梁的帝王,当今的天子,他梅长苏区区一个阴诡谋士,早就不应该插手君主的事情了不是吗?

这样自苦的话也没能将萧景琰逼走,似乎他是已经打定了注意要陪梅长苏到最后一刻了。蔺晨看在眼里,终于是将药碗重重地放下,然后将空间留给这两个被命运所捉弄的爱侣了。是的,在蔺晨心里的定义,梅长苏和萧景琰便是那被狠心家长活生生拆散的痴情人,十三年的改头换面,十三年的自我放逐,又何尝不是两人在默契而又无声地做着抗争?所幸他们终于等到了一个结局,一个不算完美却是命中注定的结局。

蔺晨苦笑着想道,而自己呢,永远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那两个人的世界,自己永远也无法插足,十三年的生死相托,萧景琰其实一直都在,而自己却从未走进他的心里……罢了,已经足够了,他不能再多求些什么了,这三年的陪伴便已是同上天偷来的,他总归是心疼梅长苏的。蔺晨在暖阁外站了许久,终于转身离开。

“长苏……”不管大家记不记得,萧景琰都还是个武人,是个饱经沙场磨砺的铁血军人;梅长苏没有内力无法感应到门外的气息,而他却可以。他知道,蔺晨的心思同他是一样的:不要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情敌之间也是会有相互感应的,更何况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让梅长苏好好的、开开心心的走完这最后七天。或许在有关林殊、有关梅长苏的事情上,他萧景琰从来都是蠢得无可救药,但别忘了,十三年的沙场征伐和三年的帝王生涯摆在那里,他萧景琰怎么可能就纯粹是只蠢笨的、只能依靠麒麟才子的大水牛——若真是这样,梅长苏也不会放心将天下交给他的不是吗。

梅长苏依旧是初见时那副云淡风轻模样,萧景琰甚至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病气;那双眼望过来的时候,好似漫山遍野桃花烂漫,将他此生唯一执着点亮——“你该走了。”“是的,我该走了。”他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在这最后的时刻,他可不愿让梅长苏看到他狼狈的模样,那人最喜欢操心了,若落了泪,保不齐让他走时也不能安心吧。“我离了金陵这么久,确实也是时候该回去主持大局了。长苏,此去一别,便是再难相见了,你难道不打算送送我吗?”

“……好。”这一次,终于是换作自己送他离开了吗?梅长苏沉默许久,终是应道。

琅琊阁门前,因了蔺晨和萧景琰的坚持,梅长苏只能相送到这里了。只见他默然站立了许久,最后却只是替萧景琰理了理发冠,“再见了,景琰。”景琰会是个好皇帝,终有一天,海晏河清的格局一定会到来,虽然他是不可能看见了,但好歹还有景琰——他在这世上最牵挂之人,他会替自己好好看着这世界的……

萧景琰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梅长苏这才放心地倒下,因为他知道,总有一个人会接住他的。“蔺晨……对不起,我又食言了……”答应过你的寄情山水,游历天下,怕是再也无法实现了,“抱歉……每一次都是我……”“你不需要和我道歉,我说过,我永远会尊重你的选择。”蔺晨以一种温柔且不可抗拒的姿态将梅长苏抱在怀里,向琅琊山的后山走去。梅长苏的时间不多了,或者说,在萧景琰离开的那一刹,便已是油尽灯枯。蔺晨只是个凡人,他终究还是无法和阎罗王抗争,他这辈子唯一付出过真心的人,最后还是在他的怀里,走向死亡。

“之前一直和你说,琅琊山肯定能长出比靖王府更好看的梅花,你就不想看一眼吗?”梅长苏在他怀里抬了眸子,如最后一点星火闪烁着,燃尽最后一丝光辉。“真美。蔺晨,这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梅花了。”他笑着,给那人拭去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珠,“你老是嘲笑景琰是小哭包,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丑死了。”原来他哭了吗?蔺晨茫然地感受着脸上湿漉漉的痕迹,阖目叹道:“报应啊,都是报应……”

怀中人忽而笑了,虽然虚弱却有一种莫名的坚定:“蔺晨,我们来做个约定吧,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食言的。”他伸出手,右手小指轻轻勾住那人的,“我林殊今生为赤焰而活,为萧景琰而活,若有来生,梅长苏一定要先遇上蔺晨,一定要先爱上蔺晨。”“……傻瓜。”我们都是傻瓜。蔺晨看了隐在梅花林中泣不成声的小皇帝一眼,小指在那已然无力垂下的手指上轻轻一钩:“说好了的,我的小梅良心。”你虽多次与我食言,但终归,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

“即使你再骗我一次也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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